連綿的春雨總有盡的時候,陽光一出來,天地就耳目一新。春風總是搖響風情,所到之處,春色葳蕤,蔓延且肆意。遠山蓬勃著綠意,近水搖醒了沉寂。人們愉悅得神清氣爽,一波一波就有融進春天的衝動。
  這樣的春天詩意地走來,旅遊,沒有理由不從春天出發。火車站候車廳裡,人頭攢動,各種聲音不絕入耳。我的周圍幾乎清一色的女性,花枝招展,聲音甜美。恍惚我一會置於百花叢中,一會又融進百鳥園裡。都是熟悉的身影,心安理得的在其中斡旋,也是游刃有餘,有些沾沾自喜自然不請自來。但這卻不是滿足的理由,往往愜意從心中湧動,責任也就像一道閘門將它牢牢地鎖住。臨近檢票,仍然缺席一位。女人總是事多,連出遊都是這樣的拖拉,一絲隱憂隱隱地從心間掠過。差不多等我打電話的時候,有人告訴我,來啦。真會算時間,一來,檢票口就開放了。從擁擠的人群中擠過去,那笑就嫵媚地對我漾開來,還能對她說什麼?
  
  醞釀這次旅遊是從去年冬天開始。機關的女同志出門機會少,工作忙,家裡事務多,都想著有機會出外走走。也是,一個地方待久了,單位,家庭,單位三點一線,熟悉的地方沒有了風景,心裡總有些鬱悶。那麼,有些想念外面的世界,想念外面的風景,想念外面的風土人情,本身就無可厚非。所以,在單位發放的如何過好三八婦女節的徵求意見稿上,她們無一例外地填上了出去走走的呼聲。很好的意見,理所當然的就有了這次的旅遊。
  
  二
  暮色吞沒了長長的站台,長長的鐵軌瞬間就融進了黑色的深處。站台上的燈光迷濛恍惚,恰是給人朦朧的詩意。晚風輕輕地拂過面頰,就抖落一地激動的聲響,然後帶著滿足的音韻緩緩離去。
  
  站台是無數站台中間的一個,往南去南方,往北去北方。我們往北,在省城轉向,一路往西,終點是古城西安。
  踏上旅途,就是離家,牽掛無處不在。此起彼伏的手機鈴聲,訴說著難捨。女人出門,兩頭都是割不斷的情。這樣的聲音在寧靜的夜色裡劃過,誰心裡不起漣漪?還好,都是暫時,當那由遠而近的轟鳴聲由遠而近,強烈的光柱耀得眼睛難受的時候,列車就在站台徐徐停穩。各自拿著自己的行李,魚貫著上車,很有秩序,有著很高的素養。一看這情景,導遊就說,這個團,是我帶過的最好的團。
  
  車廂像是一個大房間,裡面隔了許多的小包間。小包間用數字來區分,住六人,分上中下舖位,一邊三位。臥鋪票早在上車前安排好,均勻搭配,各得其所,幾乎沒有意見。各自放下行李,找到自己的舖位。見時間還早,女人們就三兩聚在一起嘮叨。
  
  我是大房間裡為數不多的異性,與這些熟悉的女人們同住,也就成了別人眼中的風景。也好,這樣就可以耳濡目染了女性的另一面。安定下來,放下了心思,女人們也就無話不談。可是,那些家長裡短和一些女性的話題,畢竟不是我能或者樂意插足的。徜徉其間,有些無趣,反而有可能被同化,這不是我想看到的。轉過背,我就對著黑色的窗外看風景。點點的燈光閃爍,分明是村莊;像火龍一樣的燈光,必定是道路了;而天空有大片迷幻色彩呈現的就肯定是城市。
  
  一路的風景變幻,一路的聲音喧嘩,倒也豐富了旅途。只是,我在看車窗外的風景,不知有誰會從外面看飛馳而過的列車。還有列車的經過,是否驚動了很多人的春夢?不過,列車依舊我行我素。其巨大的轟鳴,沿著長長的鐵軌,一路逶迤,打破著夜的靜謐。這夜,就更顯得寧靜了。
  
  三
  不知一種什麼聲音潛入我迷迷糊糊的夢中。列車的匡當聲還在有節奏的響,這是外在的聲音,許是熟悉了,便把它當做了催眠曲。而這種聲音,隨匡當的聲音被斷斷續續送來,一會像牛哼,一會又像打雷。寂靜的車廂,被這樣的聲音滾過,就掀起一陣躁動。其實,我也睡得不夠深,躺在舖位上,那聲音滾過我的夢境,倒也是不錯的音樂。臨近的有些人剛剛閉住眼,聽著,卻怎麼著的難受。女人們大都習慣了熟悉的聲音或者安靜才能睡眠,聽著陌生的聲音,難以入睡也就見怪不怪了。
  必是打鼾聲,有力,兇猛,是男人的鼾聲。這樣近,我聽著無所謂,可苦了那些女人們。沒一會,隔壁就有人悉悉索索的在舖位上動起來,接著輕輕地就響起埋怨聲。不是熟悉的男人,怎樣才能制止令人難受的鼾聲。最原始的辦法就是重重地敲擊包廂的板了,有人這樣做了,聲音暫時得到停息,但不久又重重地響起,如此反覆多次。沒辦法,出門在外,忍受就是最大的和諧了。列車上一夜,有多少人睡得踏實,心裡實在沒數。
  
  早起一睜眼,天剛濛濛亮。悄悄溜下鋪,卻發現有人比我起得更早。她在臨窗的位置上坐著,眼睛望著仍是黑色的窗外,若有所思的想著什麼。見我起來,她轉過臉對我點點頭。儘管隔了幾個包廂,模糊的光下我依舊察覺到了她的憔悴。還早,我用手勢比劃著舖位,示意她再去休息。明白了我的意思,她就不再堅持,躡手躡腳地爬上舖位,繼續睡意。
  
  車廂寧靜,只有均勻的呼吸聲從各個包廂裡響起。混合著列車的轟鳴聲,夢鄉動感且靜謐。處在這樣的境界裡,想夢境裡也該是溫馨的。
  車輪滾滾向前,每滾過一寸鐵軌,天就亮一分。一寸一寸的滾過,就滾過了地域,滾過了時間,也讓我們從黑夜走進了陽光。週而復始,人類在歲月面前,沒有人不是這麼走過。逝者如斯夫,呀——不感歎還真的不行。
  
  終於,當陽光爬上車窗,車廂便失去了寧靜,它像一個偌大的蜂箱,嗡嗡聲一刻不停了。有了女人就有了話題,有了女人就有了熱鬧,有了女人就有了美食。都從家裡帶來著好吃的東西,一邊吃一邊聊天,無意思也有意思。對於我,我也很好意思,剛吃過方便麵,就有人送來蛋糕或者小點心什麼的,偶或去倒上一杯開水,也有人拉住,遞給一包鹵干或者鹵雞爪。只是無酒,要有酒,我就可以信口開河,神侃一些話了。真是好福氣,沒有任何做作,眼前的一切,似是在流淌一種暖暖的關愛。我被這樣的關愛擊中,分明有了眩暈。
  
  四
  女人永遠是風景的主角,就像花兒是草叢的的主角一樣。一片綠草茵茵在那裡,如果沒有花,總覺得缺失些什麼。一個旅行團,如果都是清一色,也是很泛味。自然的平衡法則用在哪裡,都是顛撲不破的真理。我們這個團,女的多,旅行社就派了男導遊,這樣我就有了同盟軍。坐在旅遊大巴,或者遊玩景點,導遊在前,我押後,彼此心照不宣,幾乎成了定式。每每我們的隊伍像龍一樣的游過,那些張望的眼神至少都有羨慕的成分。
  好暢快,好舒心。禁不住自己時常昂起頭,挺起胸,眾目睽睽下,趾高氣昂的行走。有時也輕聲哼起花兒為什麼這樣紅的歌。為什麼唱這首?唱的心情,是亢奮的。那時,我是一枚綠葉,有著綠葉襯托的花,豈不是更紅。
  我曾隨過許多的團,到過許多地方。中間有過清一色男的,也有過為數不多的女性。清一色是男的團有些過,無話不談,無所顧忌,也就天高任鳥飛。而有些許女性的團則有些收斂,陰陽比列的失調,往往女性最容易得到關愛,這可能都是源自男人本能的心理。在女性多的團裡,男性得到的關注,在女性的嘻嘻哈哈中最能恰如其分的體現。女性一般內秀,所說往往言不由衷,方得細細評味才行。
  而現在我們這個旅遊團,都是一個單位不同部門的,且是不同年齡段的女性,夠熟悉的了。我處在其中,於她們的心裡,位置究竟如何呢?不得而知,只知我是這次旅行的領隊,我的隊裡,有這麼多如花似玉的姐妹。
  幾天裡,這麼多花兒在旅遊勝地,不論是白天的風景地,還是夜色下的城市。那般清清純純的形象,在異地異乎尋常的開放,無疑是一道流動的風景。就這麼坦坦蕩蕩地展示給風景,就這麼恰如其分的融進風景,風景因了她們而更是風景。
  我無法用更貼切的語言將她們同自然的抑或人為的風景疊在一起。這不僅因為她們是男人眼中的風景,世界因為她們,才會如同自然一樣豐富多彩。
  我融進這樣的風景,不褻不瀆。我覺得我對風景是有感情的,是風景讓人愉悅,讓人有一種不可抑制的衝動。
  是旅遊讓我發現了風景的真實,真想好好地旅遊下去,用我的這枚綠葉,來襯托這些花朵,享下幸福的感覺。可是非分太過自私,真想不會成為現實。
  生活永遠是美好的,大自然的千姿百態始終將我們吸引。這次旅行過後,或許某一天,我們又將旅行。然,還將是這些一起旅遊過的人嗎?只怕事過境遷,重新洗牌,又被組合成另道風景。或者,歲月蒼老了思想,生活磨練了成熟,旅遊已不再是集體行動了。
  可是,不管怎樣,也不論如何,旅遊不應該沒有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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