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奚落
  
  一個單薄纖弱的身體在辛辣的陽光下來來回回的穿梭,這個單薄的身影正在一個人默默的將校園內的垃圾收拾乾淨,倒入垃圾車,送入垃圾場。動作嫻熟,表情自然。彷彿這是她份內的事情。
  
  穿著一件面質不好並且洗得愈發單薄的廉價白襯衣,和一條洗得發白的深藍色牛仔褲。廉價陳舊的衣物包裹下的身軀,細細的打量開來卻有著一股不同尋常的氣質。那些陳舊的廉價並沒有把她身上的內質所遮蓋,反而襯托得更加的明顯。
  
  少女因為劇烈的運動,臉上滲出了細細的汗珠,在陽光的反射下顯現出晶瑩剔透,面頰上的兩抹紅暈也漸漸地泛起,彷彿少女本人一樣,單純而美好。
  
  走過她身邊的人都會忍不住回頭打量幾眼,大多投來嘲諷而不懷好意的目光。
  
  切!老在學校裝什麼好學生啊,不怕苦不怕累,樂於奉獻是吧,還不是為了拿到每年的獎學金。說白了,還不是一拜金女!物質!極度的物質!
  
  哈哈哈,就是!還裝。指不定心裡怎麼恨得牙癢。就那點兒獎學金,還不夠我買件新款的衣服呢!老娘不稀罕!
  
  哎哎!也只有這麼低賤卑微的人才配得上這麼卑微下賤的勞動啊。俗話說,是什麼樣的人就過什麼樣的生活!……….一陣高跟鞋的聲音彷彿一陣夏天猝不及防的暴風雨從莫顏的耳邊響過,然後走遠消失。走過去的那三個趾高氣昂的女生跟莫顏同一個班,中文系師範班的大一的學生。一向打扮得極為妖艷,幾個人自成幫派,自然是欺負看上穿著樸素甚至是老土的莫顏。做自己該做的,隨便別人怎麼說!莫顏在心中想道。但是心底卻有種莫名酸楚的東西在不受控制的湧現出來,鹹鹹的液體從眼角溢出,她迅速而倉皇的擦乾了淚水,倔強的給自己一個看不見的微笑。
  
  沒什麼的。她們只是說說而已
  
  自己沒有得罪過誰,她從來只是老老實實本本分分的做自己的事情,從來都是最安靜的那種。只是因為家裡窮,在學校做些力所能及的勞動可以加學分,可以拿到獎學金,就被這些仗著家裡有錢的人所鄙夷,所嘲弄。她是需要錢,她的成績是出眾的,就算沒有那些義務勞動她照樣可以拿到獎學金,但是她依然那樣做。她覺得那是她該做也是能夠做到的。她需要錢,媽媽的身體一向虛弱,卻在生自己後,沒有像別人的媽媽安安穩穩的做月子,卻為一個偌大的家庭忙裡忙外,一停下來奶奶就會對這個媳婦嫌這嫌那。媽媽也因此而落下了病根。媽媽才四十左右便患上了風濕性關節炎,腿腳一直不便。
  
  而自己的爸爸,她不想想起那個懦弱的男人,但是無可避免的,他是她的親生父親。那個男人經常毆打媽媽,在外吃喝嫖賭,爺爺和奶奶的年歲如見增加了,年邁的老人不能再為這個家庭承擔責任,卻成為了它偌大的負擔。這重重的擔子,全部壓在弱小的母親身上。奶奶爺爺只有爸爸這麼一個兒子,另外還有一個女兒,卻已經失蹤了十多年之久。每次莫顏回家,聽奶奶說起姑姑,皺紋叢生,眼窩深邃的眼睛裡,出了空洞的眼神,還有那絲絲不易察覺的想念和心傷,
  
  「哎,奶奶就全當她已經死了。死了的人,還想她幹什麼?這個不孝的女兒,不!她不是我女兒,我沒有這樣的女兒!」莫顏清晰的記得奶奶滿嘴的咒罵,但是莫顏懂得,奶奶的心裡,無時無刻不是在想著姑姑,想著那個不孝的女兒,她是多麼的想念,那想念彷彿是會呼吸的痛,,像奶奶臉上的皺紋,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越來越清晰,漸漸的成為時間的印記!
  
  莫顏回想起很多很多的畫面,爸爸媽媽波濤洶湧的爭吵,爸爸氣勢洶洶的毆打媽媽,媽媽怨恨的眼神,奶奶空洞的眼神和凌厲的咒罵,這些都是莫顏從小就看在眼裡,從小就要承受的東西。
  
  顏顏,以後長大了不管飛多遠,都要記得常回家看看,不要像你那沒良心的姑姑一去不返。莫顏回憶起奶奶說著說著便哽咽的聲音,忍不住哭了起來,「奶奶,奶奶。」是不是如今奶奶也將她當做一個不孝順的孫女,日日夜夜的在咒罵呢?但是她知道,那就是愛!



【責任編輯:雨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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